统一战线作为中国共产党领导革命的三大法宝之一,其思想和理论体系是在马克思主义统战思想指导下，紧随党的诞生、壮大而产生形成的。党的一大即明确提出了“工人阶级自身团结统一的问题”，1922年1月共产国际召开的远东各国共产党及民族革命团体第一次代表大会指出:中国革命 “必须建立广泛的革命统一战线。”列宁在接见中国代表团时当面提出：“希望国共两党实现合作，勉励中国工人阶级加强和革命群众的团结，推动中国革命向前发展。”中国共产党人当时就直接接受了这种指导，并由此就开始了对统战工作的理论研究。1922年7月，党的二大上正式通过了《关于民主的联合战线的决议案》，号召全国的工人、农民团结在共产党的旗帜下进行斗争；同时联合全国一切的革命党派，联合资产阶级民主派，“组织民主的联合战线”。由此党的统一战线战略和策略正式确立。1922年8月，党在杭州召开的西湖会议，是党对统一战线重要性认识的一个具有历史意义的转折点,这次会议对于当时实现国共合作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金佛庄作为浙江第一个党组织——中共杭州小组的三名成员之一，早在西湖会议召开前的1922年上半年，即在保定军官学校成立了从事统战工作的“壬戌社”，以“罗致各省革命的军人同志，以谋中国之革命”为宗旨。“壬戌社”的组织，可视为金佛庄在马克思主义思想指导下自觉开展统一战线工作的肇始。西湖会议以后，金佛庄作为浙江的三个代表之一，于1923年夏列席了党的三大。1924年春，第一次国共合作正式实现，党派金佛庄参加了黄埔军校创建，任黄埔军校第一期第三学生队上尉队长。1924年7月，金佛庄被选为黄埔军校国民党特别区支部第一届执委会委员，是五名委员之一。为贯彻党的三大精神，推动国共合作统一战线，作出了重要贡献，是为党的统战工作牺牲的革命烈士。本文据相关史料，对金佛庄在西湖会议前后的统战实践作一考述，并以此揭示金佛庄统战实践对我党早期统战工作开展的意义。
一、成立“壬戌社”：西湖会议前金佛庄统战的实践起点
金佛庄素为有志青年，早立从军报国之志。1915年5月25日，中日在北京签订了“二十一条的修正案《中日民四条约》”。该条约严重损害了中国国家主权，激起了国内反日浪潮与民族主义情绪，成为五四运动的预演。此时，金佛庄正在东阳中学读书。他闻丧权辱国的“二十一条”签订消息后，大为震动，拍案而起。据金佛庄《传略自述》：1916年，袁世凯帝制，及见日本要求二十一条件，不胜义愤，志欲舍去研究科学，而从军报国。尝曰：“为国家人才乎？为世界人才乎？从军乎？研究科学乎？眼见国家将亡，不应徒作书生，默默以终老也！”1919年，金佛庄投入保定军官学校，为军官候补生。五四运动起，他思想突变，厌恨军阀，并自言为军人之心甚烈，日图改业。1921年，保定军官学校停办，金佛庄遂入厦门大学，研究教育与文学，而要求改造社会之心甚切。
1921年10月3日，金佛庄离开厦门至天津，重返保定军官学校。回到学校，他即写下了以“手段与目的”为主题的《佛庄日录》。该文比较详细的记录了他探索唯物主义思想和人生真谛的轨迹。他在文中写道：“思想者，实质也，体也；行为者，形式也，用也。所谓人生，精而言之，不外观念之积传。人生从事于概念之生活，即可抱人生之真粹。……因思及柏拉图之观念论，并及黑格尔之理智主义之哲学。夫宇宙系概念而组织排置之乎？康德统物质精神于悟性之上，所谓悟性系何物乎？康德所谓先天之形式者，究有何义？”此时金佛庄已从信奉无政府主义学说，开始转向信仰马克思学说。
1922年上半年，他在保定军官学校加入了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开始投身于中国早期的共产主义运动。此时，金佛庄在保定军官学校组织成立了一个叫“壬戌社”的军事组织，社员有40余名，并以“罗致各省革命的军人同志，以谋中国之革命”为宗旨。“壬戌社”的组织，可视为金佛庄在马克思主义思想指导下自觉开展统一战线工作的肇始。
金佛庄在《从我们的方向和精神所产生的一种方法》一文中，明确规定了“壬戌社”的任务和宗旨，就是要“推翻旧势力，改造中国”。他以一个杰出军事家的眼光，筹划了实现这一目标的“三步方法”。他说：“方法为三步。第一步是个人的方法，其历程自初级军官至中级军官。第二步是部分的方法。其历程自中级军官，至握有势力之中坚人物。第三步是全体的方法，是中国改造的实现。我们的这个组织，是求最后的改造成功的方法──第三步。因为我们的目光不可不放大，以此为归宿，以此为目标而努力趋向之。”可见，金佛庄成立“壬戌社”的目的，是“先成立一个团体，而后再由个人的自动，去组织各部分的组织”。而其组织的方法则是“把社会上一般优秀的、有志的、肯为平民谋利福的团体”团结起来，形成“同舟共济”的局面。就其本质论，是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所主张的“共产党人到处都努力争取全世界民主政党之间的团结和协调”的统战方法。尽管金佛庄此时还仅仅是一个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团员，但已自觉地、积极地投身到党早期的统战实践中去，并希冀通过40名“壬戌社”社员，以自己保定军官学校士官生的身份，深入到旧军阀的军队里去，争取下中层军官；到社会上去，团结各种社会团体；形成最广泛的统一战线，最终“以连鸡之势，出政府之不意，以突如之手段，藉各界团体之声势，一齐将旧势力全盘推倒，再行全盘改造”。
二、参与黄埔军校创建：西湖会议后金佛庄卓越的统战成就
1922年8月29日至30日，中国共产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在杭州西子湖畔召开全体会议，史称西湖会议。会议确立了国共合作的方针，推动了国共合作的实施。此时的金佛庄已在浙江陆军第二师陈仪手下担任营长，并由时任中共江浙区委书记的徐梅坤（行之）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当时，徐梅坤在杭州已经发展了另外2名党员沈干成和于树德。沈是铁路工人，于为杭州政法学校教员，徐梅坤急于发展保定军官学校毕业且手握兵权的金佛庄入党，极可能与西湖会议的保卫工作有关。但囿于资料，很难考证徐梅坤、金佛庄他们是否参与了西湖会议保卫工作这一重要史实。
不论金佛庄是否参与西湖会议保卫工作，自此之后，他成为了一名出色的西湖会议精神贯彻者，在党的领导下积极投身统战实践和武装斗争，并以自己杰出的才华和军事才能，为党早期的统战工作做出了贡献，直至献出自己年轻的生命。
1922年9月初的一天，中国共产党杭州地方小组成立，这是浙江最早建立的中共地方组织，金佛庄成为该小组的三名党员之一。
1923年夏，金佛庄与于树德一起被指定为浙江代表，去广州列席了党的三大。此时，他“革命思想益进，乃能以唯物观察一切。”
这段时间里，金佛庄在陈仪的军队里开展了卓有成效的统战工作。他平等对待士兵，从不打骂下属，还免费替他们写家书；在教给士兵军事技能的同时，注重实效教育，建立了每周训话制度，给士兵兄弟讲道理、讲纪律。其杰出才华，使他连升两级，所带的兵越来越多。真正践行了自己为“壬戌社”提出的统战目标：军校毕业后“努力去组织一个团体”，并主要以士兵和下层军官为主要团结对象，不断壮大自己的力量。金佛庄的出色工作，极为党组织所重视。徐梅坤曾向当时的党中央执行委员会秘书毛泽东推荐金佛庄，说他是“一个很有用的人才，需要的时候马上可以调他出来”。1923年8月，中共上海区委兼江浙区执行委员会根据毛泽东提议，密令金佛庄“相机作反战宣传，如果他带的一营要上阵，打仗时应设法保持实力”。
1924年春，国共第一次合作正式实现后，党派金佛庄去广州参加黄埔军校创建工作，被任命为黄埔军校第一期第三学生队队长，并担任了军校国民党特别区党部执行委员。军校国民党特别区党部直属国民党中央党部，执委会由蒋介石、严凤仪、金佛庄、陈复、李之龙等5名执行委员组成，蒋介石兼任监察委员。在黄埔军校中，金佛庄熟悉军事教育和训练，对人热诚，关心同志，注重思想和纪律教育，积极从事政治工作和党务活动，深得军校党代表廖仲恺的赞赏和器重。他加入了以共产党员、青年团员为骨干的中国青年军人联合会。该会是由黄埔一期“状元”、共产党员蒋先云首先倡导发起，于1925年2月正式成立的统战组织。它以团结广大革命军人，贯彻执行孙中山先生三大政策，巩固革命统一战线，配合完成军校中心任务为宗旨。该组织活动范围不只限于黄埔军校和陆军，当时滇、贵、湘各军所设立的军校，都直接或间接受到了它的影响，成立不到1年，会员即有2万余名。金佛庄是以教员身份与郭俊、茅延桢、鲁易等人一起加入该组织的，但他恪守党的指示，没有参加该组织公开活动，却在暗中关注孙文主义学会动向，及时反馈给党组织以采取针对性措施。
1924年上半年，金佛庄在上海《新建设》杂志发表了长篇论文《军官的心理》。在文中，他以马克思主义统一战线理论，分析了旧中国军队各层次军官的心理，认为“初级军官人多而地位不高，因其痛苦相同，利害相等，很容易发生团结心理”。当他们受到的压迫愈强烈时，其“革命程度益加强烈”。因此，金佛庄认为应该把对旧军队统战工作的“重心移在初级军官，或中级军官”，在争取到他们的支持后，再发动“一个兵变或一个革命”，即可以推翻“上位军官的地位和权力”，甚至瓦解整个军队。这显然是金佛庄当初组织“壬戌社”时其统战思想的具体化与深化，即首先在旧军队的初级军官和中级军官开展统战工作，以取得第一步和第二步方法的实现，为最终实现“一齐将旧势力全盘推倒，再行全盘改造”目标打下坚实基础。
1924年12月至1926年3月，金佛庄先后任黄埔军校第二教导团第三营营长、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第一师第二团党代表和团长，先后参加了平定广州商团叛乱和平定滇桂军阀刘、杨叛乱，以及讨伐陈炯明的两次东征。后任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警卫团少将团长，随总部指挥机关转战广东、湖南、江西等地。1926年12月上旬，金佛庄秘密去上海做孙传芳下属军队的统战工作，不幸被捕遇害，为国共合作的北伐大业献出了年轻生命。显而见之，金佛庄是我党早期统战工作的坚定实践者。
三、金佛庄统战实践的党史价值
金佛庄作为中国共产党在浙江组织的创建者和党的三大列席代表之一，以高度的革命自觉，在马克思主义统战思想指导下，在西湖会议前夕即开始了统战实践。西湖会议和党的三大召开以后，他在党的领导下，在第一次国共合作实现的背景下，积极参与黄埔军校创建，并开展了卓有成效的统战工作。他无疑是最早从事统战工作的共产党员之一。
首先，金佛庄于1922年上半年在保定军官学校成立的“壬戌社”，是浙江籍共产党员最早于旧军队内部建立的统战组织。“壬戌社”有明确的宗旨和目的任务，以及具体细致的工作方案和方法。“壬戌社”在党的统战史上，具有开创意义。而这种开创意义，必将随着党史研究的不断深入，而得到越来越多的证明和认同。“壬戌社”同仁按金佛庄设计的方法去军队分阶段掌握兵权，如郭俊与金佛庄同时受党委派参与黄埔军校创建，先后参加广州商团叛乱平定，两次征讨陈炯明，北伐开始时任第一兵站少将站监，1927年1月牺牲于衢州战役。
其次，金佛庄是西湖会议精神在浙江最早的贯彻和执行者。西湖会议后，金佛庄即在陈仪的第二师，按照“壬戌社”的既定方针，开展统战工作。1924年春，受党的派遣参与黄埔军校创建。在黄埔期间，他利用教员的身份积极贯彻西湖会议和党的三大精神，推动第一次国共合作的真正实现，在出色的工作中始终坚持共产党人的信仰，不为蒋介石所拉拢，并为我党领导下的中国青年军人联合会秘密工作。金佛庄通过自己的统战实践和方法，成功地在旧军队中发动并掌握了至少一个营的兵力，并为上级党组织所重视。这无疑是对我党早期军队统战工作的有益探索，他为浙江党的统战史，留下宝贵经验和浓墨重彩的一笔。
再次，金佛庄的统战实践是在马克思主义统战思想指导下的正确实践。党的统一战线，实质上是一种政治力量共同体。马克思认为，共同体在本质上是基于共同利益、共同目标和共同价值而形成的一种共同关系。“人的自由发展”和“人的全面发展”只有诉诸“真正的共同体”才能得以实现。根据这一基本原理，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指出，共产党人要“到处都努力争取全世界民主政党之间的团结和协调”，号召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无产阶级政党统一战线理论就此正式创立。其核心则在于无产阶级政党要实现奋斗目标，必须争取最广泛的同盟军，形成最强大的奋斗共同体。
金佛庄早期建立的“壬戌社”，就是一个具有“共同体”意义的统战组织。正是从马克思主义统战理论的基点出发分析，我们才把金佛庄建立的“壬戌社”，看作是浙籍共产党人创建的最早统战组织之一。而金佛庄在马克思统战思想指导下创建军事“共同体”，以及他在黄埔军校和北伐期间的出色统战实践，并在自觉和丰富实践基础上形成的统战理论，无疑为新时代统战工作提供了有益的借鉴和启示。
（何斌，浙江广厦建设职业技术大学社科部主任；范山胜，浙江广厦建设职业技术大学地方文化研究中心；徐丽萍，中共东阳市委党史研究室）